中投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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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欢迎来到中投顾问十四五区域经济特别专题。今天给大家介绍创新经济的三大支柱之一的创新链。

一、一个协同创新的经典案例

先给大家讲一个故事，这是一个关于美国半导体产业的故事。

大家知道，集成电路是美国人发明的，所以是美国开创了半导体产业，而当前美国也是半导体产业实力最强的国家。但你是否知道：美国半导体产业的发展并非一帆风顺，中间也遇到了重大的挫折，甚至差点翻了船。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日本举全国之力攻关半导体技术，竟然造出了比美国质量更稳定、价格更低的芯片，市场份额也超过美国。这给美国半导体产业带来了很大的挑战，连半导体巨头英特尔都一度被逼到了亏损的边缘。但是，面对这样的困境，美国人竟然只用了几年时间，就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我下面就讲一下美国人是怎么快速转败为胜的。

1987年由美国国防部和美国半导体协会共同牵头，召集美国主要的半导体企业共同参与，成立了一家半导体制造工艺的研究机构，叫“半导体制造技术研究联合体”，英文名称叫SEMATEC，后面我们就简称联合体。

联合体的首任董事长由Intel公司的创始人罗伯特·诺伊思担任，这个人也是集成电路的发明人之一，是业内的泰斗级人物，所以是协调行业内资源的最佳人选。联合体的总部机构设在德克萨斯州的奥斯汀(Austin)，经费一半由成员公司提供，另一半由美国联邦政府提供，研究成果由各成员公司和美国政府共享。

这个机构主要干什么呢?核心工作就是开发整个集成电路制造中，各个环节所涉及到的技术和设备。集成电路的产业链主要包括芯片设计、芯片制造和芯片封装，尤其制造环节需要很多专用的精密设备。而这几个环节，又必须高效地协同起来，才能够实现一整套完整的技术方案。这个机构的核心职能就是协调各个企业之间、高校之间的分工和步调，按照某一个技术路线，来进行关键技术的突破。效果怎么样呢?特别好!

联合体成立后，通过不同企业之间协同研发，大大提升了美国集成电路技术创新能力，明显加快了美国集成电路技术进步的步伐。在五年以后的1992年，美国就从日本手里夺回了半导体设备市场世界第一的称号，美国应用材料公司(Applied Materials)成为全球半导体设备市场上的龙头老大，Intel公司也成为世界头号半导体公司。美国人依靠协同创新，打了一个漂亮的反击战。

过去几年大家都在关注一个词，叫协同创新，大概就是指我们通常所说的产学研一体化。我们发现刚才所讲的这个美国的例子，是关于协同创新很经典的一个例子，在中国的产业界，我们还没有发现一个如此典型的案例。

其实，在中国也有很多成功协同创新的案例，但不是在产业界，而是国家的大项目。比如我们早期的两弹一星，就是原子弹、氢弹和卫星，以及近些年的航空母舰、C919大飞机，这些超级大的项目，都必须有大量的企业、大量的机构来有效配合，才能够突破。

应该说，这些国家级的大项目、国防类的关键技术，中国的协同创新做的还是不错的。但是在市场化比较强的产业界，我们反而做的不好。那么，我们能不能利用协同创新的机制，来突破产业界中的一些核心关键技术呢?答案是肯定的。

二、创新体系中政府和企业的角色分工

其实我们都很清楚，在技术创新中，国家的力量，政府的投入一定是很重要的;但同时呢，我们也在强调在创新中，要让企业承担主体地位。

所以你会不会也觉得有点晕，一方面我们说政府要积极有为，另一方面我又强调企业要扮演主要的角色，那到底应该怎么来界定政府的作用与企业的作用呢?更进一步来说，在技术创新中，地方政府应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这是在我们思考区域创新体系中首先得回答的基本问题。

1、国家的巨大作用

首先我们还是要特别强调一下，在科技创新中，政府的作用是极其重要的。

美国的科技现在仍然是全球领先，美国是最自由的市场经济;但我们稍微回头看一下，会发现，二战之后美国科技的发展，政府其实是发挥很关键的作用。

比如在二战期间，美国为了解决战争中的计算问题，发明了全世界第一台计算机，而后来的计算机都是以这台计算机为原型，不断演化迭代出来的。而最早期的互联网，也是美国政府资助和控制的一个项目，当时是为了解决几个大学之间的信息传递问题;后来美国政府放弃了这个项目的控制权，让市场来主导，才进一步演化发展出了后来的互联网。

有经济学家做过一个统计，苹果公司的iPhone手机要诞生，需要依托十二项关键的技术储备，比如微处理器、储存芯片、液晶显示器、互联网等等，而这十二项技术几乎全部都是由美国或欧洲的政府支持的项目开发出来的。

所以政府的作用很重要，在技术创新中，政府一定要积极有为。

2、企业的主体作用

那企业的主体作用又怎么理解呢?

并不是说所有的产品都要企业发挥主要作用，但面对普通消费者或一般企业、能够有效市场化的产品，原则上都应该以企业为主体来做。政府是营造环境、打造平台的，企业能够做好的事，政府就不要去跟企业争利。

3、政府与企业分工的黄金标准

能够有效市场化的就让企业来做，算是一个标准，但似乎也没有完全说清楚。到底有没有一个更清晰的标准，能有效划分政府与企业角色和作用呢?其实这个标准还真有，就是看：市场失灵还是市场有效。

所谓市场失灵就是说，我们不能够依靠简单的价格机制供求关系来对市场的需求和供给进行有效调节。比如造原子弹，造航空母舰，肯定是市场失灵的，这种时候就必须以政府为主。

所谓市场有效就是说，依靠市场经济的原则，通过价格机制能够有效调节供求关系。价格高了企业就扩大产能增加产量，价格低了企业就降低产量压缩产能，利用这样的机制，能够让供给和需求自然形成有效的平衡。比如我们每天吃的蔬菜水果，穿的衣服，用的手机、电脑，在这些领域，市场是很有效的，政府就不用太操心。

如果所有的产品只有两类，一类是市场失灵、一类是市场有效，那么政府和企业的角色划分是可以很清楚的，政府负责市场失灵的产品，企业负责市场有效的产品，双方分工明确、各司其职。这样的状态就很简单，也很完美，我们大概也不会听到经济学家经常抱怨政府管得太多，或者企业在抱怨政府给的支持力度不够。问题的关键就在于，还有一类产品是一半市场失灵，一半市场有效。这个时候，政府和企业容易搞晕，分不清楚到底谁应该承担什么责任，谁应该发挥什么作用。

我们还是举个半导体行业的例子。我们知道集成电路制造环节是我们中国的一个短板，而制造环节里光刻机又是最卡脖子的一个设备。这种设备有什么特点呢?

首先，光刻机这个设备，所有芯片晶圆厂都需要它，只要你的设备够好，企业很愿意花钱来买。像全球光刻机的老大荷兰的阿斯麦(ASML)公司，一台高端光刻机可以卖到1.5亿美金，比一架波音737的价格还高。我们想表达的意思是，光刻机的客户是企业，是商业用户，只要有好产品就有人掏钱买。有明确的商业需求，这个维度就是市场有效。

但是，光刻机又有市场无效的一面：高端的光刻机特别的复杂，技术难度很高，研发投入的金额很可能也是无底洞;一般的企业看到门槛这么高，直接打退堂鼓，试一试的念头都没有，果断放弃。门槛太高、风险太大的项目，企业不愿意做，这就是市场无效。

当然，难不难、门槛高不高，其实也是相对的。很多技术对于一般的企业很难，但对于大型企业可能就不太难;如果行业里已经有实力很强的大型龙头企业，这些企业自己就会去突破关键的环节，政府就可以相对省心很多;相反，如果没有实力强的企业，这时政府就必须出手，而很多新兴的产业就是这个特点。

可能你已经能够感觉到，正是这种介于市场有效和市场失灵的地方，也恰恰成了政府和企业分工不清、出现空白的地方，而这些地方也刚成为我们被国外卡脖子环节。

当然，我们也发现，也就是这些环节，刚好就应该成为政府和企业利用协同创新机制来共同攻克的方向;这类项目，也最适合地方政府来做。因为这些技术应用领域是产业急需的关键技术和关键设备，所以刚好可以跟地方产业的发展需求直接对接上，对于地方政府来说，研发的投入很容易见到回报。

三、总结

我们再来总结一下中央政府、地方政府和企业在技术创新方面的分工：

对于完全市场失灵，市场无效的领域，是属于中央政府、国家层面要承担的责任;对于，完全市场有效的领域，交给企业就可以了，政府基本上不用太操心;而对于介于市场失灵和市场有效之间的中间地带，恰好是地方政府应该重点关注的领域。

技术创新这个话题很重要，我们分两个小节给大家介绍，这一节我们先讲到这里。

下一节我们会告诉大家技术创新应该怎么做。

我们下一讲见。

本讲金句：

国家级的大项目、国防类的关键技术，中国的协同创新做的还是不错的。但是在市场化比较强的产业界，我们反而做的不好。

有没有一个更清晰的标准，能有效划分政府与企业角色和作用呢?其实这个标准还真有，就是看：市场失灵还是市场有效。

正是这种介于市场有效和市场失灵的地方，也恰恰成了政府和企业分工不清、出现空白的地方，而这些地方也刚成为我们被国外卡脖子环节。